在隋朝的朝堂之上,曾有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—— 苏威。他出身名门,父亲苏绰是西魏的度支尚书,为西魏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。苏威自幼聪慧,长大后更是凭借自身才学与品德,在北周和隋朝的政治舞台上纵横捭阖。然而,这位深受两代帝王赏识的大臣,却深陷一场 “朋党” 冤案,其跌宕起伏的经历令人唏嘘不已。
世家子弟,初露锋芒苏威出生于京兆郡武功县的世家大族,自小就展现出远超常人的成熟与稳重。五岁时,父亲的离世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沉重打击,但其悲伤之情却如成年人一般深沉,让周围人惊叹不已。北周太祖执政时,苏威继承了美阳县公的爵位,并担任郡功曹一职。大将军宇文护对他极为赏识,将女儿新兴公主许配给他,苏威由此成为宇文护的乘龙快婿。
但宇文护专权跋扈,朝堂之上人人自危。苏威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潜藏的危机,担心灾祸殃及自身,便常常逃到深山中,试图远离政治漩涡。即便如此,在叔父的逼迫下,他还是未能完全摆脱官场。不过,他时常隐居山寺,沉浸于读书之中,享受那份远离喧嚣的宁静。在宇文护执政期间,苏威官拜车骑大将军。后来,北周武帝诛杀宇文护亲政,苏威因与宇文护的翁婿关系,心中不安,再三拒绝出仕。但最终,他还是被授为使持节、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并改封怀道县公。周宣帝继位后,又拜他为开府。在北周复杂多变的政治环境中,苏威凭借着谨慎与智慧,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地位,同时也在不断积累政治经验,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时代。
展开剩余82%隋朝建立,大展宏图隋文帝杨坚担任北周丞相时,高颎多次向他举荐苏威,称其有大才。杨坚本就对苏威名望有所耳闻,于是将他召入相府。二人一番交谈后,杨坚对苏威的才学和见识大为赞赏,苏威也仿佛找到了真正赏识自己的明主。然而,当苏威听闻北周禅让之事后,他深知这一事件的敏感性和复杂性,担心卷入其中,于是选择逃归故乡。高颎请求追回苏威,杨坚却表示:“这是不想参与我的大事,姑且让他去吧。”
开皇元年(581 年),杨坚接受北周禅让,建立隋朝。新朝伊始,百废待兴,杨坚深知人才的重要性,再次征召苏威。此次,苏威决定出山,为新朝效力。他被任命为太子少保,兼任纳言、民部尚书,一跃成为隋朝的核心官员。苏威上任后的第一件大事,便是向杨坚奏请减轻百姓的租赋徭役,建议一切务必从轻,好让久经战乱的老百姓有一段喘息的时间,从而稳定全国局势。杨坚对他的建议悉数采纳,下诏除去一切苛政。苏威还曾看到宫中挂帐幔的钩子居然是用白银做的,立即严肃地向杨坚陈述节俭的必要性,杨坚马上下令将宫中一切奢华的布置装饰,全部撤换或毁掉。苏威的这些举措,不仅展现了他心怀百姓的政治理念,也与杨坚励精图治、开创盛世的想法不谋而合。
此后数年,苏威在隋朝的政治舞台上大放异彩。他先后出任刑部尚书、民部尚书、吏部尚书等要职,与尚书左仆射高颎一起革新政治,重订各种典章制度。其中,影响最为深远的便是主持修订刑律。鉴于北周 “刑政苛酷,群心崩溃” 的教训,开皇三年(583 年),杨坚令高颎、苏威、牛弘等人重新修定刑律。苏威等人参照魏晋、北齐和南梁各朝的旧律,以宽简为原则,汲取其精华,删除某些严刑酷法,经过一年的时间,制定出了对后世产生很大影响的《开皇律》。由于苏威熟悉前代各朝的法律制度,整个《开皇律》的体例、章节、条文,几乎都出自他之手。可以说,《开皇律》的制定与颁布,苏威功不可没。开皇九年(589 年),苏威官拜尚书右仆射,正式升任宰相,成为隋朝的 “四贵” 之一,达到了他政治生涯的巅峰。
议乐之争,祸端初起隋朝建立后,制定一部好的法律以及礼仪制度成为当务之急,而定音乐也被看成和这两件事同等重要的大事。苏威的儿子苏夔凭借自身才华,参与了编排庙堂音乐。当时,国家分裂已久,过去南北各朝都有自己的颂歌祭曲,隋朝音乐究竟该继承哪家,参加编乐的人各有主张。有人赞成融入西域胡音,也有人坚持中原古调。苏夔一派主张变通,认为应顺应时代发展,融合多元音乐元素,打造具有隋朝特色的音乐体系;而国子监博士何妥一派则提倡守成,强调遵循古制,保留传统音乐的纯正性。双方各执一词,互不相让,争论异常激烈。
何妥是一位在儒林德高望重的耆宿,在教育领域耕耘四十余年,桃李满天下,对礼乐有着深厚的研究和独特的见解。而苏夔虽年纪不大、资历不深,却凭借着自身的聪慧和对音乐的敏锐感知,在音乐领域崭露头角,颇负盛名。这场原本纯粹的学术争论,由于苏夔特殊的身份 —— 当朝宰相苏威的儿子,逐渐变了味。朝中大臣们看到苏威在朝中的权势和地位,纷纷揣测圣意,认为支持苏夔或许能讨好宰相,为自己的仕途增添助力。于是,在文帝下令让百官 “署其所同” 时,十分之八九的大臣都站在了苏夔一边。
何妥看到这种局面,内心的愤怒如火山般爆发。他觉得自己多年来在学术上的积累和威望,竟然在这场争论中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击败,而这背后,他认为是苏威在朝中的势力作祟。他怒火冲天地说:“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侍坐先生,此刻竟然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手里!” 何妥与苏威早有积怨,多年来上朝议事时常有争执发生。何妥自恃为一代鸿儒,对苏威本就心有不服,只是因苏威大权在握,平时不得不忍气吞声。这次被苏威的儿子击败,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。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,促使何妥下定决心,要揭露他所认为的苏威等人朋比为奸的行径。于是,他大笔一挥,一篇指责苏威等大臣朋比为奸的上 “封事” 呈到了文帝面前。
朋党冤案,朝堂震动文帝接到何妥的奏章后,心中十分愤怒。他深知大臣之间结党营私的危害,这种行为可能会导致朝政紊乱,威胁到自己辛苦建立的隋朝江山。而苏威作为自己曾经极为倚重的开国元勋,此时却被指控在暗中结党,这让文帝感到既震惊又痛心。但此事事关重大,根据何妥所奏,必然会牵涉到吏部侍郎薛道衡、礼部尚书卢恺、考功侍郎李同和、尚书左丞王弘等众多朝中官员。出于慎重考虑,文帝特意派上柱国虞庆则、皇子杨秀等人联合调查苏威 “朋党” 案。与此同时,将卢恺等人交由御史台审理。
调查人员很快就列出了苏威的一系列所谓 “罪证”:尚书省中众人都称呼王弘为 “世子”,称呼李同和为 “叔”,可见李、王二人与苏威的关系异乎寻常,宛如苏威的子弟;儒士王孝逸,原本是国子学请来担任书学博士的,吏部却依据苏威的命令,任命其为府内参军;此外,苏威还以各种不正当手段,提拔自己的几位族弟为官等等。在当时的情况下,这些证据似乎确凿无疑,证明何妥所奏并非诬告。文帝看到调查结果后,顿时龙颜大怒,他让苏威当庭诵读《宋书・谢晦传》中一段关于朋党之案的内容,意在让苏威反思。苏威吓得失魂落魄,赶忙脱下官帽,不停地叩头请罪。然而,文帝愤怒地说道:“现在为时已晚矣!” 随即罢免了苏威的官爵。
苏威被罢免后不久,御史台对卢恺的调查报告也呈给了文帝。经查证,卢恺被指有以下罪状:其一,在隋朝建立前,房恭懿曾参与北齐旧臣尉迟迥的叛乱,本不应任用这样的人,可却经原吏部长官卢恺、苏威执意推荐,使其官至海州刺史;其二,当时滞留在吏部候选的人众多,卢恺身为吏部尚书,没有从速授予官职,而是先让那些人填写履历,要在划分士流后才派遣,被认为是故意拖延;其三,苏威的族弟苏肃、苏彻,二人只是通过区区乡正调吏部候选,苏彻在委任状还未下达时就已被先行录用,而苏肃不仅身有残疾,且才能平庸,卢恺却为了逢迎苏威,任命苏肃为朝请郎。基于上述事实,宪司最终判定,苏威与卢恺等人共为朋党,证据确凿。
文帝看到这份报告后,更加震怒,当庭斥责卢恺道:“你竟敢利用自己神圣的天官之职来布施个人恩惠!” 卢恺边脱帽叩头,边为自己辩解道:“皇太子曾想让我提拔通事舍人苏夔为舍人,当时我觉得苏夔资历不够,因此坚持反对提拔他。倘若我真的和苏威有私情,会反对提拔苏夔吗?” 然而,文帝并不相信他的话,反驳道:“苏夔乃苏威之子,这是人尽皆知的。你坚持不提拔他,只是想欺世盗名、掩人耳目罢了。而对那些不为人所知的,像苏肃、苏彻,你就随意提拔,这难道还不是奸人的行为吗?” 卢恺百口莫辩,当即被贬为庶民。
因为何妥的这一奏章,房恭懿、薛道衡等也相继受到牵连,被充军流配。此事先后被治罪受牵连的知名人士多达上百人,成为自隋开国以来以 “朋党” 罪名涉及人数最多的一桩案件。一时间,隋朝朝堂人人自危,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。
真相渐明,冤案昭雪然而,随着时间的推移,事情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。实际上,卢恺、苏威等人在很多事情上被冤枉了。自北周至隋以来,选官制度存在诸多弊端,不分清浊选任官吏,导致官吏队伍鱼龙混杂。在薛道衡、卢恺执掌吏部后,他们致力于改革,有鉴别、有区分地举贤任能,才使过去混乱的局面有了较大改观,可这些努力却被别有用心之人歪曲为阿谀结党的罪证。
房恭懿虽曾参与叛乱,但当时天下未定,局势复杂,难免各为其主。后来经苏威引荐,他效忠于隋,并且政绩卓然。文帝也曾因其出色的治理能力,多次嘉奖于他,还任命他为海州刺史。何妥仅仅因为在议乐之争中的失败,便不惜动用手段,令百余位名士蒙冤,这种行为有失儒者风度,为儒家仁道所不容。
不久,隋文帝也对此案有所悔悟,他愧疚地对大臣说:“苏威被人诬陷了。” 又过了一段时间,文帝恢复了苏威邳国公的爵位。然而,同案的房恭懿、卢恺却因不堪劳忧,已含冤先后离世。这场 “朋党” 冤案,给隋朝的朝堂带来了巨大的冲击,也让人们看到了政治斗争的残酷与复杂。苏威虽然后来恢复了部分名誉,但他的政治生涯却因此案遭受重创,再也难以重现往日的辉煌。而隋朝的朝堂,在经历这场风波后,也悄然发生着变化,为日后的发展埋下了伏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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